西笑狂人

浓重的阵阵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持续发酵着，牵动着人的每一个嗅觉细胞，煞是难闻。

狭小而幽暗的草房子里布满了杂乱的草堆，空中弥散着漫天灰尘，吸入鼻腔，引得人止不住一阵阵剧烈地咳嗽。

一扇破旧得摇摇欲坠的木门吱嘎作响，它半掩着，只余一支不多确必不可少的光束透过门间缝隙射进来，使房间多了一丝明亮，却又使整个房间显得更加阴森与萧瑟。除了大门发出的吱嘎声，其余什么声音都没有。

“吱嘎……吱……飕……”似乎是有什么人进来了，他一连串的动作，脚步快而急，身子飞速转了几圈，就进了这间茅草屋，却没有什么声响，只是一晃眼间能瞥见他似乎穿着蓝色的衣服，只带得一阵风“飕”的掠过，扬起一片飞扬的尘土，眼前是一片黄沙。

男子怀中搂着一个负伤女子，女子靠在他怀里微微喘息着，一头青丝散乱垂下，贴在男子胸膛。

男子冲进门，便直冲着其中一堆草堆去，紧紧搂住怀中的女子，越身猛扑向草堆，将女子紧紧扣在自己怀中，两人一起滚落在草堆上。男子这才睁开方才紧闭着的双眸，两扇睫羽缓缓扇动，微微喘息着，松了一大口气。男人蹙着眉头，垂眸望向怀中的女人，眼中充满了快要溢出来的担忧与温柔，他一边轻抚女子那柔软而细长的发丝，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外边的动静。

眼前的草堆挡住了视线。

“踏踏踏……”门外传来阵阵马蹄声，马蹄踏踏，蹄下尘土飞扬。

“咦，人呢？刚刚不是还看见人影的吗？”一个身着棕黄色外衣的大汉喊道，他看上去很费解且懊恼，用手使劲挠了挠头皮。

“呵，看来我还是低估了那个人的能力，没想到那女子竟然有救兵。现在看来，那男子武功如此了得，应当是夙夜阁的傅常温了。” 一个白袍男子轻嗤道，他儒雅翩翩，脸庞白净，脸上的玉脂无比嫩洁，脸上柔美的线条徐徐勾勒，虽是男人，却有一丝阴柔。可是那双眼睛却显得深邃且锐利，似是多年历经尘世遗留下来无法抹去的沧桑痕迹。

此刻，他深邃的目光望想远方的鸿雁，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他忽然转头向那位大汉与其他随从说：“诸位，事关重大，这次我们不能绝掉以轻心。”

他目光紧紧凝视住每一个随从，一一交代：“阿福，你负责堵住那边的十字路口。”

“佘元，你和阿树他们去东路探查。”

……

白袍男子在青石路上缓缓行走着，他离那扇破旧的木门越来越近。

茅草屋里，傅常温低头看看怀中的女子，不料，却瞥见女子胸口处流出的血越来越多。他蹙了眉，轻声唤道：“莫离？”

名唤莫离的女子听到他的话，并没有答应，只余胸口剧烈地起伏。她的眼睛紧闭着，呼吸紊乱而急促。

“莫离？莫离！……离儿！” 傅常温眼见莫离并没有反应，着急得大喊，随即拍拍莫离苍白的脸颊，然而手指碰及之处触感已有一丝冰凉。男子用自己尚有温度的脸紧贴着莫离冰冷的小脸，许是想给予莫离一些温度。

他的眼神满是平日里从未出现的忧伤与自责，在莫离耳边喃喃道：“离儿，对不起，是师傅来晚了……你先醒来好不好，师傅……师傅不会责怪你的……”说罢，感情已是控制不住，垂下了眼眸，睫羽微微颤动。

正在他伤感之时，怀中的女子发出了细微而痛苦的呻吟，她吃力地转了转身子，眼睛正视着师傅的忧伤眼眸，伸出沾有鲜血的修长手指，缓缓移到师傅的眉心，指尖顺着眉毛而下轻抚着他的肌肤，一直到下巴。

她轻启朱唇，眼神涣散迷离，仰起头说：“师傅，是你来救我了吗？原来你还是在意我的。我这次受伤了，你是不是就不用惩罚我啦！”莫离强扯出一个笑容。

傅常温听到莫离的话语，万分欣喜，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他温柔地抚着莫离的秀发，安慰道：“你终于醒了，放心，等追杀的那群人走了，我们便回家。”

莫离亦回以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她渐渐放下了抚在傅常温脸上的双手。

当她正想支身起来之时，不料牵扯到了伤口，她眉眼皱成一团，因为极大的疼痛，不由自主地痛苦呻吟:“嘶！”

傅常温听到后，匆匆看向莫离的伤口，低头急急喊道：“没事吧！”

莫离吃力露出笑容，使劲摇摇头，对师傅道：“我没事!”

门外，白袍男子踱步至那扇木门的位置，听见了那声来自女子的痛苦的呻吟，他警惕地竖起耳朵，停下了脚步。凝思片刻，他轻哼一声，伸手推开那破旧的木门。

“吱嘎……”

傅常温听到这异常刺耳的推门声，瞪大了眼睛，心下一悬，再难以平静：“糟糕！”

傅常温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空中静极了，听不到任何声音。

“唔……”此时，伤口依旧疼痛的莫离无意识地娇哼了一声。为了避免白袍男子加大怀疑度，他连忙一把捂住了莫离的嘴巴。更加紧紧地讲莫离靠在怀中，看着怀中女子的痛苦模样，傅常温越发自责，只祈祷白袍男子能快点离开。

白袍男子一跨进这件破屋，漫天的黄沙扑面而来。他蹙眉，拂袖将黄沙驱散到两旁。他轻轻地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地向傅常温所在的位置靠近。地上散乱着许多的枯草杆，白袍男子的步伐虽是极轻的，但踩上去依旧发出“咔擦”的声音。他左右地转头，想要找出傅常温的藏身之处。

莫离的意识突然有些清醒了起来，耳边传来傅常温刻意减弱的呼吸声和前方白袍男子的“咔擦”脚步声。傅常温的一缕长发划过她的脸颊。她缓缓睁开了双眼，想：不好！我和师傅好像被发现了……眼下看来，只有按兵不动了。她凝望住傅常温俊美的侧脸，想给她传递自己坚决的意志。

傅常温不经意低头，却瞥见了意识渐清的莫离，投去一个会意的眼神，转念一想：莫离为何在此时醒来，难不成是“最后的回光”。不好！

傅常温看着布满黄土的地上那仅存的一缕亮光被修长而高大的影子所取代，心中乱如麻，那影子越来越近。

白袍男子轻而警惕地走进草堆，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得逞的笑容。

草堆后的傅常温的额头上已有了细密的汗珠。他心下一横，准备豁出去了。

就在白袍男子扬手击破草堆和傅常温准备冲出去与他决一死战的那一刹那。破旧得不堪一击的木屋的房檐上有了一丝动静，

“框！”

头顶上传来一缕亮得刺眼的阳光。

“哐当！”

屋顶的瓦檐被掀开接着直直下坠。地上随之掀起一片黄沙。

“咳咳咳……”在地上的三个人皆被这黄沙弄得呛咳起来，白袍男子难受得用力甩甩袖子，想要拂去那漫天沙尘。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屋檐上跳下来，他的腰边别着一只剑，似是有备而来。他飞快地抱起莫离，旁边的随从则抱起傅常温，正欲脱身之时，黑影感觉到一双芊芊玉手抓住了她，凉意从手臂传来，蔓延至全身。莫离使尽了全部力气，想从黑影的怀中挣脱出来。黑影瞪了一双黑眸，不解又愤怒地看着她。

莫离痛苦地用余力攥紧黑影的袍子的一角，使自己贴近他的耳边，道：“时月……你…你快…快跟师傅一起…一起离开这里。莫要担心我…快走……”

她用尽全力挣脱出了他的怀中。黑影不忍地看向她，心想：只能按照最开始的安排执行最后一套计划了。只是顷刻之间，便转身决绝离去。

莫离被无情地砸在了草垛之上。黄沙渐渐褪尽，白袍男子懊恼地吼了一声，正欲派人去追时，却惊喜地发现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莫离。

白袍男子逼近莫离，俯下身子，抬起莫离的下巴，让她与他对视，他端详了一会儿，勾唇轻嗤：“还真是个美人胚子，不过现在这副样子，也别渴望我怜香惜玉了。”

莫离对上他的眼睛，眸子里倒影出她的样子，嘴角残血，几缕发丝黏在嘴角，脸上布满了尘垢，眼神涣散，却满是坚韧。

白袍男子被她盯得恼怒，一把将她抗在肩头，碎道：“这次你跑不掉了，最好给我乖乖跟我走！”

莫离唇角一勾，没有做声。她抚了抚腰间的宝剑，宝剑这时却发出了难以察觉的微弱的光。

一行人匆匆跑来，白袍男子这时下令道：“返程！”

这时，墙角探出一个脑袋，目睹这一切后，不动声色地快速离开。